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，我就被母亲催促着收拾行囊。背包里塞着水壶、防晒帽和一包彩色的种子，车开出小区时，后视镜里还晃动着邻居张阿姨送来的番茄苗。这是学校组织的开心农场实践课，我们班三十七个同学挤在大巴车上，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雏鸟。

车转过最后一个弯道，青翠的山坡上突然浮现出"开心农场"的木牌。田垄间蒸腾着湿润的雾气，戴草帽的农人正在给菜畦浇水，水珠顺着竹编水壶的纹路滚落，在红褐色的泥土上洇出一个个小圆点。班主任李老师带着我们穿过缀满牵牛花的篱笆墙，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，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啼鸣，惊飞了正在啄食的麻雀。

在分配种植区时，我抽到了靠西边的半亩地。老师教我们用三齿锄翻土，铁锹破开板结的土层时，发出"咔嚓咔嚓"的脆响。我学着把土豆种子裹上草木灰，按照间距在垄沟里埋下，手指被碎土块硌得发痒。隔壁组的王浩把种子全撒在土表，结果被李老师笑话："种子要睡在土里才不会晒着太阳饿肚子。"我们笑作一团，汗珠顺着鼻尖滴进泥土，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
正午的太阳像块烧红的铁板悬在头顶，我们轮流在凉亭里喝绿豆汤。小美把西瓜籽偷偷埋进菜畦，下午回来时发现冒出了嫩绿的芽尖。这时农场的张叔带着小羊来活动区，雪白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我蹲下来轻轻抚摸羊羔柔软的脖颈，它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，让我想起家里那只总爱蹭我的橘猫。

最惊喜的是傍晚的篝火晚会。我们把白天摘的番茄、辣椒和黄瓜摆成星星形状，铁架上的烤玉米散发出香甜的焦糖味。李老师教我们唱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，歌声惊动了树梢上的夜莺。当北斗七星亮起来时，我摸到裤兜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——是张叔写的，他说等土豆丰收时，可以带我们再来体验挖土豆的乐趣。

归途的大巴上，我的睡衣口袋里还装着从田里捡的鹅卵石。夕阳把云朵染成橘红色，后视镜里，那些弯腰插秧的身影渐渐模糊成金色的剪影。忽然明白课本里说的"粒粒皆辛苦"，原来每一粒种子都要穿越泥土的阻隔、烈日的炙烤，才能在某个清晨绽放出生命的力量。车窗外掠过连片的油菜花田，金黄的花海在风中翻涌，像无数双鼓掌的双手，送别着这群刚刚学会与土地对话的都市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