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未散尽时,我已站在狼山脚下的青石阶前。山风裹挟着松针的清香掠过面颊,远处隐约可见山巅的琉璃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。背包里装着母亲准备的桂花米糕和保温杯,登山杖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冷光,像一支即将被点燃的火炬。
晨光中的攀登
沿着青苔斑驳的台阶向上,每走三步就要调整呼吸节奏。山腰处突然飘来几缕炊烟,混着油条和豆浆的香气,引得几只灰喜鹊在枝头蹦跳。转过"一线天"的豁口,整片玄武岩层裸露在眼前,赭红色的岩壁上布满细密的孔洞,像被岁月雕刻的千层饼。体力透支时遇见一位背竹篓的老者,他正往岩缝里插野菊,见我驻足便笑着递来半壶山泉水:"后生仔,喝完再走,这水能解乏。"
古寺寻踪
正午的日头将山道晒得发烫,在半山腰的"望江楼"歇脚。飞檐翘角下,檐马挂着铜铃,风过时叮当作响。寺里住持正在擦拭明代铜钟,钟身斑驳的绿锈间依稀可见"万历二十三年"的字样。他指着供桌上的素斋说:"当年郑和下西洋时,船队常在此补给淡水,这钟是永乐年间铸的。"说话间,穿汉服的少女捧着香炉经过,裙裾扫过青砖地面,惊起几只食客的灰鸽。
暮色里的禅意
夕阳将山岚染成琥珀色时,我们来到佛顶宫。九层宝塔在余晖中流转金光,檐角风铃与山泉叮咚声交织成曲。抄经堂里飘出墨香,几位游客正在临摹《心经》。穿藏袍的老僧在转经筒前合掌,他教我们辨认经筒上六字真言的梵文:"这'嗡嘛呢叭咪吽'是六字真言,念起来要心静。"山风突然转急,吹散了经卷上的浮尘,也吹开了我紧锁的心结。
归途拾趣
下山的石板路泛着水光,卖茶水的老妪用竹筒盛着紫砂壶,壶嘴还挂着晶莹的水珠。她絮叨着:"我在这卖茶四十年,见过多少登山客,有带着家眷的,也有独自寻访的。"话音未落,山脚下的公交站已有游客排队。最后一班缆车启动时,我回望山巅,琉璃瓦在暮色中化作流动的星河,而怀里的半包狼山茶,早已被山风焐得温热。
暮色四合时,背包里的桂花米糕已变得温软。山脚的便利店灯火通明,货架上的矿泉水与登山杖摆成整齐的队列,像等待检阅的士兵。忽然想起老僧的话:"登山如修禅,重要的不是征服高度,而是与山水对话的过程。"山风掠过耳际,带着松针与佛经共有的沉香,恍惚间竟分不清哪是钟声,哪是风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