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次触摸到书页是在六岁那年。母亲刚买回一套《格林童话》,封面上穿着红舞鞋的灰姑娘让我着了迷。那时的我总在晚饭后躲进厨房,借着灶台微弱的火光翻看那些彩色插画,指尖被纸张的棱角硌得发红也不曾停歇。父亲发现后并未责备,反而在我生日时送来整套《十万个为什么》,从此书柜里多了两排歪歪扭扭的标签,贴着"厨房故事"和"星空问题"。
十岁那年的暑假,我在社区图书馆遇到了改变阅读轨迹的契机。当管理员阿姨递给我《城南旧事》时,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突然飘落——那是二十年前某位读者的馈赠。那天我在泛黄的书页间穿梭,英子追着骆驼队跑过胡同,秀贞在槐花树下沉思,那些跃动的文字让我第一次触摸到时光的褶皱。从此周末的图书馆成了我的秘密基地,从沈从文的边城到张爱玲的半生,书架间的踱步丈量着我对世界的认知边界。
初二时书桌上的台灯开始承担更重的使命。物理竞赛的深夜里,《时间简史》的平装本摊开着,霍金的文字像一把钥匙,为我打开了宇宙的潘多拉魔盒。数学试卷上鲜红的错题旁,赫然抄写着《数学之美》中的推导公式。当我在月考中第一次突破年级前十时,班主任惊讶地发现我的错题本里夹着《苏菲的世界》哲学手稿。那些被荧光笔划破的章节,那些用红笔标注的思辨题,最终都化作解题时的灵光乍现。
现在的书架上,精装书与平装书相映成趣。《人类群星闪耀时》与《明朝那些事儿》并肩而立,哲学著作和科幻小说隔空对话。每个周末的读书会上,我总爱分享最近读完的《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》。当同学们为塔拉·韦斯特弗的蜕变热泪盈眶时,我忽然想起自己初中时在作文里写过的句子:"书是永不背叛的知己,它会在你迷茫时递来火把,在你沉沦时扶起你脊梁。"这句话如今被裱在书桌玻璃板下,与物理竞赛奖状、作文比赛证书共同见证着阅读带来的蜕变。
去年冬天整理旧书时,从《小王子》里飘落一张泛黄的便签,是小学时歪歪扭扭抄写的:"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。"此刻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飘落,我忽然明白,那些被书香浸润的岁月早已在生命里扎根。当我在大学图书馆研读《理想国》时,当我在实验室推导公式时,当我在支教课堂上讲解《平凡的世界》时,那些曾经翻阅过的文字始终在血脉中流淌,化作思考的脉络与行动的勇气。
书页间的墨香从未真正离开过我。它像永不褪色的星图,指引着我在浩瀚学海中航行;像面魔镜,映照出成长路上每个困惑与顿悟的瞬间;更像一扇旋转门,让我在现实与理想之间自由穿梭。每当合上书本望向窗外,总能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书页间穿梭的身影——那个追着童话跑的孩童,那个在图书馆流连的少年,那个在书桌前伏案的青年,此刻正隔着时空与我击掌相庆。